污文小说舞者(火卷)在线阅读由海岩提供
八旗小说网
八旗小说网 玄幻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经典名著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校园小说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综合其它
小说排行榜 架空小说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竞技小说 推理小说 武侠小说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穿越小说 乡村小说
好看的小说 夫妇乐园 收养日记 都市奇缘 幸福宝玉 娇妻呷吟 銹母攻略 碧栬江湖 红楼椿梦 拯救人凄 灰色黎明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八旗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舞者(火卷)  作者:海岩 书号:44715  时间:2017/12/10  字数:15017 
上一章   第十四章 秘境    下一章 ( → )
  陆子强匆匆回到公司,他快步穿过公司走廊时的神色,令每个面相遇者无不暗暗吃惊。

  他回到办公室,一个工作人员不识眉高眼低,拿些琐事进屋请示:“陆总,昨天那辆黑奔驰修好了,已经从修理厂开回来了,杨师傅问您…”他的话随即被陆子强生硬打断。

  “赶快叫财务部项总监来!”

  “好的。”工作人员唯唯诺诺,转身退至房门,居然不识时务地回头再问:“杨师傅问今天您要不要换坐这辆…”

  “去叫项总监!”

  陆子强吼叫一声,工作人员悚然一震,仓惶退了出来。很快,财务总监来了,陆子强示意他关上房门,从老板的脸色和语调上,财务总监显然知道出了大事。

  陆子强首先要问的是:账能不能马上改过来,但这个想法被财务总监不假思索地否定。

  “改账不可能,以前每个月的账表都是报了税务局的,要改只能改最后这一个月的,对全年报表数据的影响不可能很大。”

  “如果…”陆子强试图分析这事:“如果她就是税务局派来的卧底,那税务局肯定已经盯上我们了!周欣来了有大半年了吧?”

  他的分析让他自己都紧张起来,但财务总监的判断则没有那么悲观:“不会,税务局管那么多单位那么多公司,哪有这么大精力花大半年时间给咱们派卧底呀。再说税务局又不是公安局,不会自己派卧底的。我估计…陆总,周欣在您身边这些天,您是不是老跟她说公司的这类事呀?说不定她拿了你的短处,觉得能敲你一笔钱,我觉得这种可能比较大些。”

  陆子强低头回忆:“没有啊,我没跟她谈财务方面的事啊。”

  财务总监说:“陆总,您也许喝多了酒,在女孩面前吹吹你怎么挣钱,这都保不准啊,说完了您自己也忘了。不过周欣要真是为了敲您一笔钱那倒是件好事,至少她拿了钱就肯定不敢再把账表捅出去了,因为敲诈本身也是犯罪。现在咱们得赶快找到她,和她谈判,看看她到底要个什么价钱。”

  陆子强听明白了,他从座位上急急地站了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他拨了周欣的手机,连拨了两遍,都拨通了,但铃声空响,无人接听。财务总监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直到他放下电话。

  “关机了?”

  “她不接。”

  “那…”

  财务总监还想说什么,陆子强已经咣地一声推开电话,拉开抽屉翻出一把钥匙,连抽屉都没关就朝外走去。财务总监望着他的背影,面色沉重,似乎预感到大势趋败,凶多吉少。

  陆子强直接去了周欣的公寓。

  他把那辆黑色奔驰开得风驰电掣,周欣的公寓变得近在咫尺。他乘电梯上楼直奔周欣的单元,拿出钥匙将门使劲打开,进门后发疯似的各屋寻找。周欣不在,确实不在,他连壁橱都打开看了,连头柜和书桌的抽屉都拉开翻了,人和磁盘全都了无踪迹。

  离开公寓陆子强把车开上马路,车速快得有些离谱。他掏出电话拨打手机,拨打手机时差点和对面的车子头相撞,他猛打方向盘闪了过去,又挤了身边一辆正常行驶的卡车,卡车紧急转舵躲过剐蹭,随即爆发出长长一声愤怒的鸣笛。

  一小时后,陆子强在一家酒楼的包房里,焦急地等来了他紧急约见的几位客人,为首一个秃子,不久前还是他游艇上的座上嘉宾。客人进屋之后房门随即关闭,门外的服务小姐连主宾之间应有的寒暄,都一声未闻。

  包房里的餐桌上摆酒菜,但整顿饭下来陆子强水米未沾。他离开那家酒楼时天色已晚,他没有回家,独自驾车来到酒楼附近一条僻静的街道,早已等在这里的财务总监下了自己的汽车,左顾右盼地跨街过来,上了陆子强的奔驰。

  “情况怎么样?”陆子强问。

  “我从晚饭前就一直打地税分局袁副局长的电话,他一直不接。刚才我把电话打到他家里,才把他找到。”

  “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和拥挤的城中村相比,芳华里小区稍嫌静僻。陆子强的奔驰轿车一马当先,孙大胆的几辆破车紧随在后,一串刺目的车灯逶迤前进,将这里的安宁恣意打破。

  陆子强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居民小区,但从高纯的无数次报告中,他已经知道这里是周欣的一个“窝点”所以他一看到那个楼号立即显得路,带着孙大胆及其打手们冲进一个楼门,他们拥出十四楼电梯时楼道里漆黑一片,几只手电的光柱随即猖狂晃动,直到他们要找的房门被用力敲响,敲门声之放肆几近土匪明火执仗。

  为他们开门的正是高纯在报告中多次提到的那位中年妇女,陆子强推开她大步进屋,孙大胆等人也并不理会那中年妇女的惊声诘问,跟着陆子强直闯卧房。

  这套一房一厅的住宅格局简单,他们在卧房里没有发现周欣的踪影,卧上只有一个枯瘦的女人。那女人让陆子强蓦然止步,那张蜡黄的面孔似曾相识。瘦女人见到陆子强忽现前,僵化的脸上渐渐浮出怪异的表情,一向混沌的视线忽然有了方向,直直盯住了陆子强惊疑的面容,仿佛认出了相违已久的杀身仇人。陆子强似乎也认出她了,他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他分明看到那张麻木已久的脸庞,居然浮出一丝笑意,他分不清那隐约的笑意所要表示的,是胜利还是讥讽。

  这天夜里,高纯被李师傅父女送到医院时还处在昏之中,在进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抢救后才送进病房。没人知道高纯昏的大脑是否还有梦境,是否还能梦见他心上的女人。而他心上的女人其实已经重新接近了他们共同的梦想——她又穿上“冰火之恋”的纱裙,她又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舞蹈,尽管那仅仅是少年宫舞蹈班临时聘用的一名老师的职位,但她终于又回到了练功房。在练功房那面巨大的镜子里,她试着迈开舞步跳跃旋转,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她欣慰地发现自己对舞蹈的感觉依旧良好,身体的柔韧和力量,依旧给她信心…

  清晨,高纯醒了。也许他在昏的夜里,真的相会了金葵,也许他真的梦见他和金葵一起教会了两个学舞的少年跳起“冰火之恋”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仍然是金葵的容颜,他张开嘴想要叫她,却蓦然发现俯身焦急注视着他的,原来是周欣。在周欣的身后,还站着面目严肃的谷子。

  早上八点以后,医生们陆续上班,白班医生在与夜班医生交接之后,才向高纯的“亲友”也就是周欣和李师傅,通报了高纯的伤情。

  “病人的两臂没事,只是有些肌挫伤。两腿肱骨都是粉碎骨折,左肋骨也有两断了,腔积血比较严重。昨天夜里我们做了紧急抢救,用了消炎和镇痛的药物,病人入院时处于昏状态,头部和其他部位是否有伤还需要进一步诊断。”

  周欣问:“他的腿,还有肋骨,现在都接好了吗?”

  医生说:“还没有接,因为整体伤情还需要进一步诊断,再说怎么治疗还要和病人的亲属商量。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你是他父亲吗?”

  医生问李师傅,李师傅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他邻居。”

  医生问周欣:“你是他什么人,女朋友?”

  周欣怔了一下,没有点头,她急切地说道:“他没有亲人了,我们就是他的亲人。麻烦你们快给他治吧医生,千万别给他耽误了。你们该怎么治就快点给他治吧医生!”

  医生看看周欣,又看看李师傅,问:“他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吗?你们就算他的亲人了吗?那他的住院费、手术费和治疗的费用,你们谁?”

  周欣和李师傅对视一眼,周欣问:“要多少钱?”没等医生回答,又说:“你们先赶快治吧,钱我们肯定!”

  医生公事公办:“你们还是先上钱吧,手术费、治疗费和昨天抢救检查的费用,再加上住院押金…你们的经济情况要是不允许的话先少点,先三万吧,钱了我们马上做手术。早做了病人也少痛苦。另外,病人抢救前随身的衣物你们收一下吧。”

  “他说什么?”

  陆子强的声音已经掩饰不住极度紧张,面孔却还顾自强作镇定。财务总监答道:“我故意说我们的年报今年想换个会计师事务所审核,请他帮我们推荐一个,想听听他的口气有什么异常…”

  “有异常吗?”

  “表面上听不出来,他说现在有资质的会计师事务所多的,他帮我们考虑一下。”

  “没说别的?”

  “没说别的,前后客气几句,没什么实质内容。”

  “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说他今天回家早,电话放在包里忘拿出来了。”

  “噢…”陆子强松了口气,低头沉,财务总监反过来问道:“你找孙大胆他们谈过了,他们能帮什么忙吗?这种事,也不宜让他们这路人搅得过深,他们层次不高,有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让他们先帮忙找找周欣,至少在周欣住的地方盯上几天。另外让他们帮忙查查那条机动船是哪儿的,我记住了那条船号码的最后三个数。这种事让公司里的人查不方便。”

  财务总监不再说话。

  孙大胆是陆子强早年认识的朋友,手下马仔很多。常年在生意场上行走的人,有一两个这样的江湖朋友,也很必要。谁也说不定没有麻烦,有些麻烦靠他们这路人去摆平搞定,要比常规处理省事得多。

  从那天晚饭之后,在周欣公寓的马路对面,就停上了一辆小面包车,车里的两个男人坐了整整一夜,一个睡着,一个盯着公寓的门口。但直到初升的太阳由青变白,又渐渐把整栋楼房染红之后,也没有见到周欣的身影在那楼门进出。

  在太阳跳出山坳的时候,另一彪人马出现在东郊的湖区码头。湖区的码头设有多处,有游艇俱乐部的专属码头,也有一般游船汽艇的租赁码头。这几个陌生男子在租船码头盘桓很久,租船的驾船的挨个打听。远远看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何方神圣,是寻人还是问事…游船汽艇载着游人和往常一样进港出港,马达声吆喝声和往常一样此起彼伏。

  时近中午,孙大胆赶到了湖区,在陆子强的游艇上,与陆子强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笔易——陆子强交给孙大胆一个装着两万元现金的信封,孙大胆交给陆子强一张二指宽的字条。

  字条上写着一个地址,字迹潦草。但陆子强不问自明,收起条子,拱手道谢。

  “船主说,租这条汽船的是个年轻人,船主没问他叫什么。”孙大胆指着字条说:“昨天因为租船超了时要加租费,所以船主派人跟着这个人去了他家取钱。他家住在南边,是个快拆迁的城中村,那地方都是外地人住。地形复杂的。你要想住这个人,可得多带人手。”

  这天傍晚,陆子强和孙大胆等人分乘几辆车子,直扑那片巷陌纵横的城中村。他们很快找到了字条上写着的那个地址,他们发现那是一幢陈旧的小楼,院落曲折,楼梯陡峭。这时正是各家各户开火做饭的时辰,男男女女看到一大帮彪形大汉穿过狭窄的过道,不无惊恐地避身争睹。他们看到这群不速之客敲响了最里面的一扇木门,声响巨大,住在隔壁的李师傅颤巍巍地上前干涉:请问你们找谁?话音未落木门已被大力撞开。李师傅和站在自家门口的君君只听见一阵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便见那帮汉子一半冲进屋里,一半掉头出来,沿原路朝楼下跑去。李师傅惊惶得说不出话来,君君也吓得睁圆了双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人没有抓到目标。也许只有进过那间小屋的人才能明白,那屋子有个后墙的小窗,后墙的楼下便是一条弯曲的短巷,短巷的出口,便是人来车往的宽阔街衢。

  陆子强也随在那群人身后追下楼去,他们踢飞了楼口的鸟笼,撞翻了过道的炉子。李师傅赶紧跑进高纯的小屋,小屋果然后窗开。他又返身朝楼下跑去,顺着一条窄窄的夹道跑到后墙,他看到后墙下面,那群汉子围成一团,两个亲眼目睹高纯飞窗跳下的路人惊在一边,陆子强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他冲上去扒开围住高纯的打手们,将摔得昏过去的那具身躯翻转,他看到了那个年轻而苍白的面容,谁也不明白陆子强的目光何以如此惊呆。而陆子强自己,在那一刻却忽然明白,他不知是冲身边的孙大胆还是在自己的心里,喃喃道出了迟到的醒悟。

  周欣和医生交接了高纯的衣物,衣物中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颗心形的琉璃。那琉璃碧绿如玉,显然是高纯颈上的饰品。周欣以手摩挲,似乎感觉到了那颗“心”的优美质地——冰凉细腻,油润无比。

  清晨短暂的苏醒之后,高纯再度昏,那昏也许就算是一种睡眠吧,医生护士都没着急。黄昏时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仍然是一个女孩的面容,但那已经不是周欣,而是李师傅的女儿君君。

  “高纯哥,你醒了。”

  君君俯身,想要寻找高纯的视线,她看到高纯仰视上方,口中切切,似乎发出了一丝声音。

  “什么?”

  君君凑近高纯,她听清了高纯的话语。

  “我的心…我要我的心…”

  君君没听明白:“心,你的心不是在这儿吗,在这儿跳呢!”

  高纯气若游丝,再次重复:“我要我的心…”

  “是不是原来金葵姐戴的那个琉璃呀?你放哪儿了?”

  谁料听到金葵二字,高纯竟然热泪盈眶,言语忽然变得分外清晰:“君君…你能找到金葵姐吗?我…我想见她…”

  “金葵姐,不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君君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该让高纯死心,但还是把话说得战战兢兢,生怕高纯再受刺。不料高纯只求一见,对重温旧梦似乎早已死心。

  “她结婚了…我为她高兴。我只是想见见她,只想和她…跳舞…”

  “我到哪里去找她呀?”

  高纯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她,他闭了眼,一颗未被锁住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得君君瞳仁的四周,也是一片红。

  金葵的瞳仁里,也闪动着红色。

  那是一块火焰一般的红巾,在一个少年的头上飘舞。红巾在白裙的翻卷之下,显得格外炫目。两个男孩女孩的舞姿已经娴熟自如,一首“冰火之恋”的舞曲让金葵陶醉如梦,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跳过雨雾中的水泥隔墩,奔向公路收费站高纯的汽车;又看到了她和高纯在那间阁楼的灯下娓娓交谈;看到她和高纯一起买下绿色的琉璃和红色的头巾;看到那块红色头巾戴在高纯的头上;看到高纯与她随风起舞…头巾又把金葵的视线带回现实,现实中的男孩在音乐的高xdx中将女孩举向半空…

  少年宫下课的时间一般都在晚上八点之后。晚上八点半金葵准时等在了一个热闹的公车站,与姗姗而来的另一个女孩相约碰头。这女孩是她在省艺校的一个学长,当过省艺校的学生会主席。金葵是在去少年宫应聘时碰巧遇上的,校友见面相惜如亲。这位学长正在北京舞蹈学院进修,金葵就托她打听今年舞院有没有一个叫高纯的考生。她猜想高纯会不会一个人考舞蹈学院去了,学长帮她查下来的结果,让这个本来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猜想彻底落空。

  “我帮你打听了一圈,大本、大专、高职和进修班,今年都没有一个叫高纯的考生。我还专门托人找了一直赞助各种舞蹈比赛的久游网的人,看看像什么舞林大会之类的比赛他有没有报名。人家还没回话。他肯定还在北京吗?”

  金葵的回答非常迟疑:“应该还在吧。”可随即又否定自己“当初他来北京是为了找他爸爸,现在他爸爸找不着,北京他又不,连个同学朋友都没有,如果他没去报考舞院的话,他还会留在这儿吗?”

  回答变成了询问,学长当然不知其然,只能就近举例,合理类推:“也可能吧,你在北京不也是人生地不的,而且北京的东西肯定比你们老家的还贵,你不是也留在这儿没想回家嘛。我也是啊,今年节我都没回家看看。对年轻人来说,特别是对咱们搞艺术的来说,北京的吸引力永远最大!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从公车站穿过一条小街,就到了学长在北京的住地。关于游子和北漂的感慨也就到此为止。金葵和学长分手之后,在路边站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用街上的公用电话,拨了云朗她家的电话号码。

  这是金葵从家里跳窗逃走之后,第一次拨打家里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很快有人接听:“喂…”

  金葵没有说话。

  电话那边,母亲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你找谁呀?”

  金葵把电话轻轻地挂上了。

  同一个时间,周欣和李师傅一起离开了医院。

  李师傅是高纯的同乡,又是高纯的师傅,但说起高纯此时的处境,李师傅也只能爱莫能助。

  周欣问他:“那除你之外,高纯在北京还有别的朋友吗?他在云朗还有什么朋友吗?他这情况,只能靠朋友一块想想办法了,我可以一个一个去找,去求他们。”

  李师傅想都没想就一劲摇头:“他的朋友都是艺校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都没什么来往了。高纯跟着我开车拉活儿,干这行没什么固定朋友。他原来的女朋友家里倒是有钱,可那女孩家里反对她和高纯相好,那女孩现在也嫁人结婚了。”李师傅停了一下,又想起一个人来:“他和那女孩好的时候有个大哥姓方的——不是亲的啊——倒是常来往,我知道他住五道口那边,不行我去找找…”

  周欣问:“他那大哥…有钱吗?”

  李师傅也说不清方圆有钱没钱。不过那天晚上他真的去五道口找了方圆,他找到方圆时方圆恰巧搬家,大件东西都已拉走,方圆正在狼藉不堪的空房里收拾“细软”方圆搬家就和他换工作一样频繁。看来李师傅真是来巧了,晚一步与方圆失之臂,恐怕连这个唯一认识高纯的“大哥”也再无踪迹可寻。

  方圆听到高纯的消息后,倒是表现出“大哥”应有的关怀,第二天就跟着李师傅到医院来看望高纯。但他在离开时给李师傅的回答,却让李师傅忧愁如昨。

  “我这话说的好像有点见死不救了,”方圆说:“不过我也只能这么说。我刚从杭州回来,本来那边有好几个地方想让我去,可我还得考虑一下才能决定。现在我手上真是一点钱也没有了,你昨天晚上也看见了,我连房租都付不起了,现在只能临时到我朋友那儿挤一挤。”方圆如此说,但还是掏出一千块钱给了李师傅:“这一千块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能当我一个心意吧。”

  李师傅接了那沓钱,和方圆面对面站着,谁都无话可说。

  周欣也在筹钱。在这个城市,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她能够求助的,只有那些画画的同仁。在高纯入院的第三天,周欣在独木画坊拿到了画家们凑出的三万元钱。

  她站在画坊的一个大画案前,看着同伴们陆陆续续过来,把等额一份的钞票放在画案上,又各自回到自己的画板前埋头作画去了。周欣低着头,做出鞠躬状,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着谢谢。谷子上前,替她把钱收进包里。

  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金葵登上一列开往云朗的火车,离开了北京。

  火车抵达云朗时天刚刚黑下来,天有些冷瑟。

  金葵家的巷子里,缺少了往常此时该有的热闹,风刮着地上的残叶,凸显着几分陌生的萧条。

  是父亲给金葵开的门。

  父女相见的眼神隔了一道门坎,竟如隔世般苍凉。母亲从父亲的身后看见了金葵,颤巍巍地叫了一声“葵儿!”母亲的呼唤依旧耳,让金葵泪夺双目,让她不知不觉松手扔了提包,扑入久违的家门。

  在金葵回家的第三天,在云朗监狱的会见厅里,她见到了哥哥金鹏。金鹏是半月之前才审结入狱的,头发刚刚剃青,身上的囚服也是崭新的,脸上的气却灰败如死。隔着会见厅的玻璃,他也许看到了妹妹脸上早生的沧桑,他眼神中的,不知是愧疚还是凄惶。

  金葵用女孩的同情叫了他一声“哥”叫得金鹏眼泪汪汪。他沙哑地说了句:“酒楼垮了,咱家也完了,你还回来干吗…”

  金葵说:“酒楼就让它垮了吧,可咱们家没垮,爸妈也都没垮,我们都等着你,等你出来!”

  妹妹的声音依然如孩子般纯真,又加了些成女人的温存。金鹏回避的视线重新拾起,他似乎在妹妹青春如昨的眼神中,找到了母的坚韧。

  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黄昏,黄昏仍然一如既往地绚烂,金葵重新走进她曾经“避难”于此的那间阁楼时,干涸的眼眸却反不出当年曾有的温暖。

  这间阁楼位于云朗的高处,从这里可以眺望整个小城。小城的上空笼罩着白雾状的炊烟,犹如金葵此时虚无的心情。

  这里曾是庇护心灵的港湾,是爱情远途的起点,自从高纯离开此地偕她远走京城之后,这间阁楼便一直空闲至今。屋里原有的旧家具上落尘土,宽大的天台也显得萧索荒芜。金葵用目光在天台堆放的每件杂物上缓缓抚摸,屋里屋外每个角落都让她依依不舍。她不知不觉中摹拟了岁月的视线,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年之前——一年前的少男少女万般灵秀,在夕阳下的天台上第一次跳起“冰火之恋”行云水的舞蹈风一般的曼妙、纱一样轻盈…

  比起云朗小城,北京当然是一座泱泱大都,比起阁楼上的那个简陋的天台,少年宫的排练厅当然堂皇气派。但,在阁楼的天台上舞蹈,可以看到整个云朗,回到排练厅里继续教课,金葵看到的只是一对少年孤独的舞姿,和自己更加孤独的徘徊——在落地镜的一角,形单影只。

  高纯要做手术了。

  断在腹和双腿里的骨头每天都在疼痛中煎熬,他不能吃饭,无法睡觉。终于,这天早上,医生和护士推来了担架车,有人上来搬动他的身体,没人跟他解释什么,但他知道,他也许就要得救了。他想笑一下,对所有人笑一下,但他脸上的肌已被经久不止的剧痛累坏,他已不知道怎样来笑。他想让自己安定下来,想让自己重新体会高兴的滋味,但被担架车推进手术室的那刻,他脸上的茫然和惶恐,还是漏出内心的孤独。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躺在无影灯下,全身赤,眼前全是陌生的面孔,耳边全是金属器具冰冷的碰击。他想找到一点可以镇定和抚慰自己的回忆,找到某些温暖的源头,于是,他想到了舞蹈。与舞蹈同来的,是他亲爱的金葵。

  他被戴上了麻醉面罩,冥蒙中他看到了金葵。金葵一身白色的轻纱,与他头上的红巾纠萦绕,他们在一个洁白透明的世界里如泣如诉地一路舞去,彼此勾连,难舍难分…高纯的视线模糊起来,轻纱和红巾渐行渐远,直到从视野中全部淡出,天地间只留下空而混沌的白色,万物皆空…

  梦中的舞蹈一曲终了,高纯的手术也告完成。他被推出手术室时尚未苏醒。但沉睡的面容已恢复宁静。医生随后向等在外面的周欣和李师傅,以及特地赶来的方圆,还有一直陪着周欣的谷子,通报了高纯的病情。

  “骨头已经接上了,手术还比较顺利。但是术前病人部有强烈痛感,下肢却没有知觉,因此怀疑他的神经系统有些损伤。骨头是接上了,但有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影响患者的正常恢复,还要进一步检查诊断,现在还不能过早乐观。病人有可能需要长期治疗,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出院的。你们上次的钱支付抢救费、手术费,用的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继续治疗还需要花些钱,你们谁来承担以后的费用,能不能承担以后的费用,希望你们尽快商量一下,给医院一个答复。”

  医生没说以后的费用是多少钱,周欣和李师傅们也都没问。这还用问吗,肯定少不了的。谁知道“以后”究竟会是多久,谁知道到底还需要多少钱,才能让高纯重新像以前那样,正常地跳舞和行走。

  那几天周欣一直住在谷子家。她把母亲和为母亲雇请的那个阿姨也接来了。谷子就住在独木画坊后面一个即将拆迁的楼房里,屋子大而空旷,大到谷子和周欣在屋子的一角小声说话,完全不必顾忌在另一角照顾周欣母亲的那位阿姨听到。

  周欣明明知道,关于高纯的一应事宜,谷子并不是个合适的相谈对象,可事到如今,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与之商量。她和谷子讨论高纯的病况,自己也说不清是为寻求谷子的理解,还是寻求谷子的主张。

  她对谷子说:“如果高纯真像医生说的…躯干神经受损的话,恐怕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了,所以我想,我们应该…”

  谷子打断周欣的话:“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大家都不富裕,可一下子给他凑出了三万多块钱来…”

  谷子的话又被周欣打断:“可他是为了我才…”

  周欣又被谷子打断:“可你以前也救过他的命,这一次就算一报还一报吧,你现在并不欠他!”

  周欣怔了半天,她盯着谷子,直盯得谷子心虚地把目光躲开。周欣说:“可你欠他!”

  谷子想说什么,他试图做些解释,可周欣没有容他开口。

  “我今天要救他,也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哥们儿曾经要害他!”

  谷子低头,不再说话。

  周欣说:“所以我欠他!”

  谷子抬头:“就算我们都欠他,就算我们想救他,可我们有这个能力吗?他要是在医院一躺几年甚至更久,你有这个能力吗?”

  这回,轮到周欣无话。

  高纯住在嘈杂拥挤的大病房里,术后的状态相当萎靡。周欣走进病房时高纯已经醒了,守在边伺候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周欣认出那就是李师傅的女儿君君。

  君君和周欣早就见过,两人的寒暄也就囫囵简短。高纯身体虚弱,虚弱得连目光都无力移动,周欣只能凑近前俯身看他。她看到高纯眼睛干涸,眼神却像含了泪水。

  她问高纯:“你好些了吗?”

  高纯合了一下眼皮,算是回应,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感觉好些了。周欣安慰道:“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只要你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很快就会恢复的。”

  高纯脸上,挤出笑容,因为勉强,所以难看。

  “…谢谢你。”

  他的发声相当吃力。周欣从皮包里拿出那块心形琉璃,呈在高纯眼前“这是你的吗?”她问:“这是什么?”

  那块碧绿的心形琉璃,让高纯的双眸灵光忽现。他用几乎听不清的哑声说道:“这是心…是我的心。”

  周欣点点头,把琉璃放在高纯的枕边,说:“给你放在这里。”又问:“你真的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吗?除了李师傅一家人,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问到亲人,高纯的眼球立即凝固不动了,直直地望着屋顶,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很茫然。

  北京的酒吧街是这个城市的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可一到白天,整条街就变得冷清下来。这里是城市白领、艺术青年和有闲阶层最熟悉的地方,白天清静又方便谈事,所以周欣就把方圆约到了这里。

  两人并不相,相见的话题只有高纯,开门见山没谈几句,方圆便谈到了失踪的金葵。

  “高纯本来有个女朋友的,咳,要不这孩子也是可怜呢,他对他这个女朋友可真叫一心一意,两个人都是跳舞的,也有共同语言。那女孩家在云朗还开着酒楼,也算有点钱吧,可前一阵她忽然就离开高纯闪电式的就嫁人了…现在真是流行闪婚了。听说嫁了个有钱的土财主,高纯为这事都快疯了,刺受大了!”

  周欣有些意外:“高纯…一直有女朋友?”

  “有啊,一直好着哪!”

  “他女朋友…结婚了?那,她还能念他们的旧情,帮帮他吗?”

  “这可能不行了吧,你想,她那老公怎么可能为她以前的男朋友出钱呢。再说,那女孩跟她家里人闹翻了,自己跟老公嫁到外地去了,和过去的朋友都不联系了,我也找不到她呀。”

  周欣有点绝望:“那高纯…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吗,远一点的亲戚也没有了吗?”

  方圆说:“朋友也就是同学邻居什么的,过来看看他没问题的,但跟人家要钱,这年头,不太现实吧。那还不如登报或者上网拉点捐献现实呢。我也算高纯的朋友吧,可我和你一样,凑点钱出来可以,可一直供着让医院把他治好,我也没这个实力。”

  周欣疑问:“上网,或者登报,能拉到钱吗?”

  方圆老到地说:“当然不容易,那么多没钱看病的要是都能这么拉到钱,那也别搞医疗改革了。要这么拉钱关键得有一个特别的策划,首先,你得编好一个故事,煽情一点的。比如说,就说高纯是一个天才舞蹈演员,说他自幼丧父丧母,举目无亲,靠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忽然一场厄运降临…其实高纯是靠他母亲生前供他上的学,而且他的生父也还在世,但你不能这样说,这样说就不足以吸引公众同情了。对公众的同情心没有特殊刺的故事,媒体也没兴趣…”

  “高纯的生父还在世?”

  方圆忽然被周欣打断,有些恍神:“啊…在呀。”

  “那李师傅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为什么没告诉我高纯还有父亲,却告诉了我你的电话,他父亲也没能力帮他?”

  “他父亲…我估计应该是个有钱人吧。”方圆说:“高纯从云朗跑到北京,就是来找他父亲的。他父亲曾经委托一个人到云朗来找高纯,说他父亲患了绝症,立了一份遗嘱,大概是要承认高纯这个私生子了,还留给他一大笔钱——咳,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高纯想拿到这笔钱和他的女朋友到舞蹈学院上学去。可他还没到北京呢,他父亲委托的那个蒋教授就被车撞死了,等他到了北京他女朋友又跟人跑掉了。高纯爱他女朋友,爱跳舞,现在全都不行了,他还能不能走路都成问题了,能走路还能不能生活都成问题了。唉,这就是命,命运啊!”周欣被命运二字震惊。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幕幕情景,仿佛看到了高纯在目睹车祸和女友背叛时愕然无助的神情。

  一连两天傍晚,周欣都会到医院来,给高纯带来吃的东西。那几天负责在医院轮照顾高纯的,一直是李师傅父女二人。若轮到君君来时,李师傅便让她带上课本和复习资料,趴在病的一侧边读边写。

  高纯的气未见好转,肋的疼痛还挂在眉梢,他平躺在上一动不动,听着君君在周欣耳边不停唠叨。

  “医生今天又催咱们钱呢,说再不钱就不让住了。催得我爸都不敢来了,总让我来。”

  周欣问:“他好点了吗?”

  君君答:“他老说疼。骨头断了,肯定疼吧。”

  君君做出的模样,仿佛对那疼痛感同身受。她问周欣:“你找到他朋友了吗?他朋友能帮忙吗?”

  周欣没有回答,她俯身下去,与高纯双目相。高纯的呼吸显然牵动着肋部的剧痛,显得吃力而又紧张。他辨认良久,认出眼前的面容,用几乎无声的气息,说出三个颤抖的字音:

  “太疼了…”

  周欣含了泪水,她用轻柔的声音,贴近垂死的高纯。

  “你有一个父亲,你亲生的父亲,我能找到他吗?”

  周欣在地图上查了很久,她确信那个地方应该在怀柔。

  “青龙口、白马台、红尘去、古今来。”

  像武侠剧中的炼丹秘境,像反特小说中的接头暗语,这是蒋教授留在观湖俱乐部的一个住址,也是以前高纯唯一没有查过的地方。

  怀柔红螺寺以东,在地图上看,有一个青龙湖,去怀柔的长途汽车在青龙湖有一站停靠。周欣从青龙湖车站搭乘乡间的拖拉机向湖区的方向走了一个时辰,才知道青龙湖原来藏在一座大山的背后。进山之处险隘夹天,路旁有碣,上面刻的,便是“青龙口”

  进山便开始徒步。下车前向拖拉机司机打听,司机从未听过白马台这个去处。沿途又问了数人,大都脸上茫然,只有一人遥指前方,说半山倒有白马寺一座。周欣看到湖水的时候也看到了镇湖的山上,果然有一座庙宇,红墙黄瓦,佛光环绕。放眼巡看,视野之内,似是唯一可居可游之境。周欣于是逢山登山,遇庙拜庙,进寺先烧一炷高香,后拜正殿里的佛像,出门向值守的一位小僧打听,小僧竟然向北一指,确认“古今来”就在庙后。

  周欣大喜过望,绕过庙墙,沿山间石径,向上逶迤,一座石砌门拱,凛然出镜。门拱上有凹刻字样“红尘去”三字赫然入目。碎石曲径从门拱下穿过之后,林木渐渐茂盛,一座白墙小院,掩映其中。小院残损破败,门锁却是八成新的。门楣上方,高悬“古今来”三字石匾,字形古拙。门里可窥见院内孤房一檩,黑旧的瓦顶从院墙的杂草中寒酸半。周欣击门呼喊:有人吗?鸦雀无声。周欣返身回到庙内,再问小僧:山上那院子有人住吗?小僧答:有人住。周欣问:住什么人啊?小僧答:城里的人。周欣又问:那城里人叫什么?小僧答:叫教授。周欣最后问:那教授年老还是年轻?小僧答:老。

  周欣让小僧带她找到了一位老僧,老僧大概就是这庙里的住持。从老僧口中周欣知道小院的租主果然姓蒋,是区里什么领导介绍来的。住在这里读书写字,寒暑也有两来回了。前阵说要出趟远门,去了至今还没回来。这院子他当时一下租了五年,租期未,门上的锁都是人家自己的,我们也打不开的。周欣说:蒋教授离开这里是到云朗找人去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他已经死了。我是他的学生,我有件东西放在蒋教授这里了,你们能不能打开门让我进去找找?老僧小僧一齐双手合十,低头哀悼:阿弥陀佛。得周欣也连忙跟着合掌颔首。老僧说:蒋施主是区里游处长介绍来的,我们要报告游处长,他的房子可不可以打开,还是请政府决定吧。老僧言罢,又吩咐小僧到正殿里,去为仙逝的蒋施主烧三炷香,佛祖会保佑他的,阿弥陀佛…周欣只得随着小僧退了出来,一起去正殿里燃香致哀。小僧为蒋教授念经超度,周欣也在佛前闭目默祷,而她心里祈福的,却是高纯。求高纯命有佛佑,能健康地活下来,求大家最担心的事情,一定不要发生。

  陆子强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一天的上午,几个税务官员在百科公司的会客室里,约见了他和公司的财务总监,出示了执法检查的有关文件,宣布了税务当局的决定:因百科投资有限公司涉嫌税务欺诈,经市地方税务局批准,从即起对百科公司立案调查,公司的财务账表须全部封存,接受审计,希望公司的负责人和财务负责人暂时不要离开本市…

  虽然,税务官员们说的只是“希望”但在陆子强听来,官员们的口气是强制的。他自己心里清楚,一旦出了内鬼,百科的账目是经不起查的。这“希望”二字让他感到绝望,知道败局已定。

  周欣大喜过望,绕过庙墙,沿山间石径,向上逶迤,一座石砌门拱,凛然出镜。门拱上有凹刻字样“红尘去”三字赫然入目。碎石曲径从门拱下穿过之后,林木渐渐茂盛,一座白墙小院,掩映其中。小院残损破败,门锁却是八成新的。门楣上方,高悬“古今来”三字石匾,字形古拙。门里可窥见院内孤房一檩,黑旧的瓦顶从院墙的杂草中寒酸半。周欣击门呼喊:有人吗?鸦雀无声。周欣返身回到庙内,再问小僧:山上那院子有人住吗?小僧答:有人住。周欣问:住什么人啊?小僧答:城里的人。周欣又问:那城里人叫什么?小僧答:叫教授。周欣最后问:那教授年老还是年轻?小僧答:老。

  周欣让小僧带她找到了一位老僧,老僧大概就是这庙里的住持。从老僧口中周欣知道小院的租主果然姓蒋,是区里什么领导介绍来的。住在这里读书写字,寒暑也有两来回了。前阵说要出趟远门,去了至今还没回来。这院子他当时一下租了五年,租期未,门上的锁都是人家自己的,我们也打不开的。周欣说:蒋教授离开这里是到云朗找人去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他已经死了。我是他的学生,我有件东西放在蒋教授这里了,你们能不能打开门让我进去找找?老僧小僧一齐双手合十,低头哀悼:阿弥陀佛。得周欣也连忙跟着合掌颔首。老僧说:蒋施主是区里游处长介绍来的,我们要报告游处长,他的房子可不可以打开,还是请政府决定吧。老僧言罢,又吩咐小僧到正殿里,去为仙逝的蒋施主烧三炷香,佛祖会保佑他的,阿弥陀佛…周欣只得随着小僧退了出来,一起去正殿里燃香致哀。小僧为蒋教授念经超度,周欣也在佛前闭目默祷,而她心里祈福的,却是高纯。求高纯命有佛佑,能健康地活下来,求大家最担心的事情,一定不要发生。

  陆子强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一天的上午,几个税务官员在百科公司的会客室里,约见了他和公司的财务总监,出示了执法检查的有关文件,宣布了税务当局的决定:因百科投资有限公司涉嫌税务欺诈,经市地方税务局批准,从即起对百科公司立案调查,公司的财务账表须全部封存,接受审计,希望公司的负责人和财务负责人暂时不要离开本市…

  虽然,税务官员们说的只是“希望”但在陆子强听来,官员们的口气是强制的。他自己心里清楚,一旦出了内鬼,百科的账目是经不起查的。这“希望”二字让他感到绝望,知道败局已定。  WwW.BaQizw.Com
上一章   舞者(火卷)   下一章 ( → )
舞者(冰卷)五星大饭店你的生命如此一场风花雪夜平淡生活深牢大狱死于青舂独家披露拿什么拯救你永不瞑目
正在为您播放舞者(火卷)在线观看由海岩提供,舞者(火卷)结局在线观看完整版精彩,八旗小说网提供舞者(火卷)精彩观看完整版在线下载,舞者(火卷)最新章节由书友提供,《舞者(火卷)》情节扣人心弦、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