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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龙吟曲  作者:萧逸 书号:40570  时间:2017/9/16  字数:21849 
上一章   第十一章 艳若桃李    下一章 ( → )
  云海老人以无上佛法,使得郭飞鸿刹那之间,顿悟前生之事,此刻的郭飞鸿,真个是如醉如痴,他脑中所思,皆是些离奇的前生事,目中所见,也尽是一些似曾相识的人物。

  那先见的白衣少女,经为老人喝退之后,郭飞鸿也跟着扑倒在地,这一霎时,他口中竟频频唤着:“绿珠…绿珠…”

  座上的云海老人轻吁道:“痴儿!这一段宿缘,看来今生兀自不了啊!”飞鸿猛然抬头望去,向着老人坐处叩首道:“六公,六公,绿珠她哪里去了”

  云海老人两片干瘪的嘴,轻轻启开,出了一口冷气,面向着飞鸿吹来,飞鸿立时打了一个寒战,呆了一呆,他垂下头,竟自落下泪来。

  老人那古琴弦似的声音,复在他耳边叹道:“汝之孽债也太多了,绿珠既去,再看此人,噫,竹君来矣!”

  话才落,飞鸿已见眼前烟雾重重,忽闻女子笑声,三女自云雾中来,其中一个穿着粉红衣裙的少女,最是娇

  只见她生就一张长圆形的脸蛋,细长蛾眉淡扫,其下是碧海似的一双剪水双瞳,樱、瑶鼻,无一不美!

  三女手中,各拿着一束菊花,在云雾间载歌载舞,飞鸿正自醉心,那粉红装束的少女,忽地舞自面前,郭飞鸿这一细看,不由口道:“竹君!啊!”粉衣少女一声轻笑,波目飞莹,突出玉手,在飞鸿面上捏了一下,娇笑声中,退身而去,飞鸿大声叫道:“竹妹等我,愚兄就来!”

  粉衣女缓缓转身,正要投怀,忽然目视前方,叹了一声,手中菊花在飞鸿头上一击,残花如雨飘坠。

  飞鸿回身看时,原来前见那白衣清的少女,复又出现,只见她手中执着一口长剑,怒冲冲的手指粉衣少女去处道:“这个人又来了?哼!”飞鸿面色大惭道:“这个…她…”

  白衣女细眉一挑,潸然泪下,悲愤之极地道:“你不必再说了,我为你几经劫难,抛弃父母不要,如今家破人亡,想不到你…你这负心人!”

  飞鸿猛扑过去,想要抱住她,口中大声道:“绿珠,绿珠,你不要误会,听我解释!”

  那叫“绿珠”的白衣少女身子一退,让开了飞鸿双手,只见她苦笑道:“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只怪我石绿珠命苦,所爱非人,算了!”

  长剑一横,遂倒卧于血泊之中。

  郭飞鸿大叫了一声,俯身下去,哭道:“绿珠妹妹,你这个傻子,你不知我有多爱你!

  你为什么要寻死呢?我…”

  说着,竟自白衣女手中夺下了剑,也要自刎,白衣女尚未绝气,拼死又把剑抢过去,她紧紧抱着飞鸿身子,断断续续道:“有你这句话已经够了…哥…我太傻…生不能成,咱们来世再见了…”

  郭飞鸿号啕大哭了起来,却忽觉眼前这些幻景顿时消失,耳听得云海老人一声长叹道:

  “情孽之于人,生生世世,何时方休啊!”飞鸿怅惘地抬头望着老人,不住又泣了起来,老人冷冷笑了一声道:“这都是你前生之事,今生也不必挂怀了!”

  飞鸿方叩了个头,唤道:“六公…”

  老人一叹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说话时,那泥塑似的身子微微一动,随见他右手忽起,肥大的僧袖向外微微一挥,郭飞鸿本是悲伤凄绝,活,顿时只觉得一股冷风透体而过,由不住机泛泛打了一个冷战!

  当他再次定神之后,方才所见诸般幻景,几乎全都忘了,记忆中,仅仅依稀还忆存有那白衣及粉红装束两个少女影子,抬头再看老人,和入见时一般无二。

  他奇怪的摸了一下脸,只觉得脸泪痕,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郭飞鸿暗暗道了声“怪也”当时忙把泪痕擦干,他将身拜倒,恭敬地道:“弟子恳求老宗师指点津,方才究竟发生何事,尚乞佛祖赐告才好!”他话才说完,耳边便响起了那嗡嗡的语音,道:“你脑子里可有两个女子的幻影?”

  飞鸿闭目略思,面色微红道:“这…有的!”

  老人冷然道:“石绿珠、江竹君,唉…其实还有一个盛紫娟,不过你没有看见罢了!”

  郭飞鸿怔了一下,他对石绿珠,江竹君这两个名字好似极,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何时何地听过,至于盛紫娟这个名字却是陌生得很!

  思念之间,他似又看到那白衣粉红二少女的影子,二女面像在他意念中若隐若现,忽然他心中一惊,因为这两张脸太了,她们是…

  老人那嗡嗡的声音又道:“孩子,石绿珠也就是当今的铁娥,至于那粉衣少女也就是江竹君,你看可也似曾相识么?”

  飞鸿身战抖了一下,忽然道:“怎么像是唐霜青?”

  “不错!”老人道:“粉衣女正是今世的唐霜青。这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都和你有过一段宿缘!今世将比前世更加难过!”

  飞鸿经老人如此一说明,与记忆中相印证,果然那白衣女和铁娥极为酷似,宛若一人,只是发式略异,粉衣女则和唐霜青一模一样。

  他实在不明白这前世渊源,只管沉沉思索。

  云海老人森森说道:“我本意,是要以大轮回佛法,使你彻悟前生之事,只是如此一来,平白使你增加了太多的伤感困境,对你无益,是以复又用佛法使你记住前世诸情,你只需知道,今生今世你责任重大,切不能一意于儿女私情,毁了大事。”

  飞鸿垂首战兢道:“弟子遵命!”

  可是他实在解不开这个结,心中甚是苦恼,顿了一下,他叩头道“老佛祖,那粉衣自衣二女究竟和弟子前世有何牵连,尚乞佛祖告以详情才好!”云海老人冷然哼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飞鸿叩道:“万望佛祖赐知!”

  老人发出了一声长叹道:“郭飞鸿,说来你会难以相信,那白衣少女,也就是那今世的铁娥,她与你孽缘最深,已为你两世殉死,两世都是处女身…”

  飞鸿大吃一惊,老人冷然道:“就前二世来说,你亏负她的,委实也太多了,可是,那粉衣女,也就是那今世的唐霜青,和你同样也是两世的纠,她身蕴吉数,今世可望和你结合,只是你太白星冲,意犯天乙,意念中总是忘不了前世亏负铁峨之情。”

  说到此,微顿,冷冷地接道:“我为候你,已多历百十年灾劫,只怪我当初一句诺言之故,再者你前世身死,也与我有关,是以我对你实难逃责任,今世你如听我良言避凶就吉,尚有可为,否则,也只有听凭你自生自灭了!”

  飞鸿呆了呆,道:“请问佛祖,什么是吉?什么是凶?”

  老人长长宣了一声佛号道:“就今世而言,那铁娥对你实在不吉,唐霜青却是一大福星,你二人如结为夫,是为上上…可是铁娥为你两世殉身,今世只怕仍难逃情劫。”

  说着,冷森森地笑了笑,飞鸿心中惊凛。

  老人又道:“两世怨情,造成了铁娥今生的怪异孤癖,她生,用情坚贞,一旦动,万死不逾…唉!一饮一琢莫非前定!”

  言到此,老人轻轻又念了声佛,接道:“一切后果,早经天定,说也无用。总之,你我今之见,亦属有因,急难时,我或能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大道小径,却须由你自己去选择了!”

  飞鸿想到铁娥为自己两世殉情,不心如刀割,他为人诚厚,天生柔肠,顿时兴出了无限内疚。

  云海老人话声一顿,接着又道:“飞鸿、飞鸿,我之见你,尚有一桩大事,你可愿为我代行么?”

  飞鸿被他连唤两声,只觉心境空明,忘却了心中烦恼,闻言忙伏身道:“弟子蒙佛祖破格赐见,指示洲,佛恩浩翰,老佛祖有何差遣,弟子万死不辞!”

  云海徐徐道:“此事对你是一件功德,倘能完成,对你生生世世,都有无穷的裨益,你抬头看来!”

  飞鸿抬起头来,只见云海两片嘴微微翕动,所出语音,就在自己耳边,清晰无比,心中不暗暗感叹佛法,神妙无极。

  正自感慨不已之际,却忽听得一声雀叫,两只麻雀自窗外飞入,双双向云海老人头上落去,二雀落在云海老人散的头发上,吱吱喳喳叫了几声,身子在发上一缩,皆钻进了发内。

  飞鸿这才发现老人灰白的发层内,竟然结有一个细草雀巢,二雀即钻身其中,老人呆坐的身子,似同未觉一般,他所说出的语音,也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就连结巢在他发内的一双麻雀,也是未能听见。

  由此情形看来,云海老人在此枯坐,已不知几许秋,真正可以称之为陆地神仙了。

  老人既命他抬头看,他却不知看些什么,只管望着老人散的头发发呆,耳听得老人深沉的语音又道:“我只要你看看我左右这四尊石像!”

  飞鸿这才明白,忙依言望去,果然发现老人身前两边立有四座栩栩如生的石像。

  他细细地观察那四座石像,只是左面两尊,乃是两个貌相清癯的老人,二叟一高一矮,那个高的,生得长眉细眉,留有一脸五柳长须,长衣便帽,一副雍容的仕绅派头。

  至于那个矮身的老人,貌相虽是清癯,但是一比眸子,怒吐如珠,生着一圈绕口的短胡子,很像是画像中的髯虬客。

  另外在右面立着的两个人,却是一个潇洒神采的书生和一个手持木杖,状似呆痴的瘦长人,这个人样子很怪,赤着双足,子很短,一双小腿都在外面,年岁看来也不大,约在三四十岁之间。

  郭飞鸿惊奇的打量着这四个人,觉得这四个人面像都很陌生,自己并不认识,不甚是奇怪,摸不透老人要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枯坐在上的云海老人,这时发出了一声长叹,感伤的道:“就是这四个人…这四个人!”

  飞鸿疑讶地问逍:“这四个人莫非还都没有死么?”

  云海老人嘿嘿笑道:“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左面的那两个,如今已死,可是右面这两个,至今仍在人世!他二人的年岁,都已大的惊人!”

  飞鸿怔了一下道:“佛祖莫非要我去寻找这两个人?”

  云海老人冷冷的道:“不错,你要去找到这两个人,这是很重要的事…”

  顿了顿,老人鼻中哼了一声道:“这已经是一件很古老的事了,郭飞鸿,你可要知道详情?”

  飞鸿叩首道:“弟子洗耳恭听!”

  老人冷森森的一笑,道:“远在百年以前,江湖武林道上,是一个各放异彩,百家争鸣的纷时代,可是誉天下,八方尊崇的只有四家。”

  说到此,又顿了一顿,轻叹道:“铁翅燕南飞,花明水石秀!唉!也就是你左右的这四个人。”

  飞鸿轻轻的复念了一遍:“铁翅燕南飞,花明水石秀!”

  老人继续道:“这四个人,武技固然登峰造极,表面看各居一方,互不相犯,但是私下里却无不勾心斗角,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江湖上任何一件事,皆与这四个人有所关连,得整个江湖惊讯频传,人人自危,为武林中带来了数百年未见的劫运!”

  老人低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接道“后来有一个埋名风尘的奇人,出来为此四人化解,在长白山积雪岩,这四个人捐弃了前嫌,连同那个后来的奇人,五人结为金兰之好,武林中遂安享了五十年太平岁月!”

  郭飞鸿十分聚神的住下听,云海老人言到此,冷冷一笑,又接下去道:“不料五十年后五个人却为了一件事情意见不合而闹僵,那四个人居然在盛怒之下,忘却了五十年的金兰之盟,反目为敌,江湖上因而再次起了滔天的浩劫,那个好心的奇人,失望之下,舍身从佛,可是他心中,却始终舍弃不了他那四个拜弟,曾发下了宏愿,要以佛法来引渡这四个人,并在佛前立愿,为四人积修善功,数十年来,他苦行托钵,数度游说这几个人,可是他终未能达成这个愿望。”

  郭飞鸿听到此,甚是感动,忍不住问道:“这位好心的奇人如今还在么?”

  老人顿了顿道:“那人就是我!”

  郭飞鸿不由一怔,老人泥塑一般的黄脸上,此刻起了一阵微微的颤动,这是一件积在他内心甚久,而最感痛心遗憾的一件事情。

  “这四个人继续相争,手段更卑下狠毒!”老人重拾话头说下去:“我也继续的为他们化解,积修善功…岁月不饶人,其中的两个死了,剩下的两个,虽然暂时归隐,可是我知道,他们是不甘寂寞的,如今江湖上,这两个老怪物,要是再次出世,只怕无有一人能够是他们的对手,因为他们武功太高了,几乎已入化境。”

  郭飞鸿心中暗吃一惊,抬头再看老人,却见老人一双眸子,不知何时己然睁开,炯炯目光,就像是两粒明珠一般的注定在自己身上。

  “因此!”老人说:“我才在山设下了悬镜廊,定下了三年一届的开房之期,我的用意是要甄选出一个杰出的人才,来为我完成这件艰巨的工作!”

  老人冷冷一笑又道“可是这件事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这百年以来,我虽然也先后选中了四个人,可是竟然没有一个能成功的,相反,四人之中,仅只有一人幸免于难,其他三人皆死在了那两个老怪物手中,那仅有逃出的一人,也就是你师父铁云!”

  说到此,老人眸子微合,道:“这是你师铁云,生平一件自认为最羞于告人的事情,其实他能在这两个人手中逃得活命,已是很不容易了!”

  飞鸿由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若非是云海老人亲口道出这段隐秘,他还真不知道师父竟然还有过如此一件事情。

  老人冷森森一笑,道:“人一老,情都会变得固执倔强,我那两个拜弟也不例外,我知他们恨我,恨得厉害,可是他们莫奈我何,他们胆敢纵横天下,可是却不敢踏进山一步,虽然他们知道我曾在佛前发过誓言,善功未,不能轻下山,可是他们怕我,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永世也是改不了的!”

  云海老人身子微微战抖了一下,长叹道:“老实说,我对他们两个,也是黔驴技穷了,如果这一次,你再失败,我永远也无法再能制服他们二人了,他们两个就像是两枚钢针,深深的刺着我。这件事如不能获得解决,我将永生也成不了正果,我所积修善功,也永远弥补不了他们所为的恶,这样积月累,真是不堪设想!”

  忽然,老人眸子又复大开,目光如电的道:“我现在选中了你,是因为你具有异于常人的禀赋和才智,郭飞鸿,你肯承担下这个任务,为佛门完成一件万世功德的善举么?”

  郭飞鸿剑眉一扬,叩首道:“弟子但听佛祖吩咐,万死不辞!”

  云海老人冷冷的道:“很好,你抬头看来!”

  飞鸿依言抬头,却是没有看见什么,只听老人森森的一笑,道:“郭飞鸿,我今赠你‘如玉金市令’一枚,此令至处,就如同我本人在场一般,你要好好保存,不可遗失!”

  飞鸿应了一声,却久久不见老人赐下,正感奇怪,忽见老人黄蜡似的前额上,突然起了几道裂纹,落下了一片油泥,泥层落下之后,印堂正中,现出了鹅卵般圆的一枚闪闪金币。

  老人说明道:“此令江湖上知道的人固是极少,可是凡是知道的,无不礼敬有加,就是我那两个拜弟,也要顾忌三分,这百年来,我未曾示人,你拿去吧!”

  飞鸿恭敬地拜了一拜,正要上前接去,忽见那枚金市,在老人前额上一转,顺其身子一路而下,咕咕噜噜一直滚到了他的足前,才停住不动。

  云海老人沉声道:“拾起来吧!”

  飞鸿伸手把那枚金市抬起来,只觉得入手分量甚重,其上刻着很多图形字迹,当时也不及细看,匆匆收起。

  他忽然想起前情,恭声问道:“请问佛祖,这两位老怪的大名如何称呼,住在何方?”

  云海老人冷然道:“铁翅燕南飞,花明水石秀,正是说的这四个人的姓名,前一句是指‘铁翅雁’公孙羽和‘矮仙人’尚南飞,这两个人如今已不在人世,他们两个是你左面的那两个石像!”

  飞鸿闻言看去,见是那高矮两个老叟,云海老人顿了顿,又道:“花明水石秀,是指‘病书生’花明,和‘冻水’石秀郎!”

  郭飞鸿闻言到此,忙又向右面那两尊石像望去,老人冷然道:“不错,就是这两个人,此二人都还健在,虽年迈,凶恶更甚当年,你要特别留心!”

  飞鸿仔细打最着那两尊石像,发现那状似书生模样的人,果然现有几分病容,而那个冻水石秀郎,则带者几分木讷。

  云海老人又道:“你注意看此二人的样子,尽管岁月悠悠,这样子是不会变的,病书生花明,喜着红衣,石秀郎状似呆愚,都很易辨认!”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郭飞鸿,你要特别注意,对此二人,万万不可力敌,你虽已武技不凡,可是在这两个老怪眼中有来,你还差得远,我今授你绝技四手,你要细心体会。”

  飞鸿心中一惊,大喜道:“弟子拜受了!”

  才说完,就见云海老人右手大袖缓缓举起来,左手骈二指,由右手袖下慢慢递出,上下划了一道线。

  飞鸿此时意念集中,他本智力极高,老人虽是随便的比了一比,可是他立刻识透了这招式内所含的无穷奥妙,并牢记在心中。

  云海老人放下了手,回归原式,遂又展开了第二种手法,那双瘦手并排伸出,由上而下,像波似的,一连按推了四次,双手才又复归原位。

  郭飞鸿领会了这两个招式之后,内心已把这位带发修行的老佛祖,佩服了个五体投地。

  只听云海老人又道:“你要记住,这两招,仅仅限于用以对付病书生花明的!”

  飞鸿方自答应了一声,就又听得老人长吁了一声接着道:“我枯坐多年,乍动身手,已显得不十分灵活了,你必需要领会我招式中的内涵,加以活用,才能发挥完全的威力,否则这些招式,不过是徒具形式,也就无足为奇了!”

  说时右手忽出,在上方微微一拍,又在正中虚抓了一下,接着左手平着向外一分。

  同时口中轻轻吐气道:“大风来兮!”

  紧接着他双手如同下什么东西似地向下一按,等到双手到了脐下的部位时,忽然指尖一挑,就像一双燕子似地向外伸了出米。

  至此为止,另两招也已经施展完了。

  云海老人口中轻轻念了一句:“飞双飞!”

  这时郭飞鸿牢牢实实的把这四种手法记在了心中,老人虽只是象征地比划了一遍,可是聪颖过人的郭飞鸿,已能完全领悟了其中的奥秘真谛。

  云海演完了这四种手法之后,沉声道:“这四种手法,都是我苦思多年领悟出来的异招,配合你的内功施展,就相当可观了!”

  “这头两招,”老人顿了一下,接下去道:“是一种含蓄的功力髓,是以静制动的,我为它取名为‘海天一线’和‘小风惹’,你要记住,这两手招式,只能用以对付那病书生花明,至于后两手‘大风来兮’,‘燕双飞’,是用来对付冻水石秀郎的,你不可错了!”

  飞鸿点了点头道:“弟子已记下了!”

  老人眸子又合了起来,只留下一条线,轻轻宣了一声佛号道:“现在我要你把这四手招式表演与我看一遍!”

  飞鸿答应了一声,立时站起身来。

  他一面口中报出招式的名字,一面把“海天一线”、“小风惹”以及“大风来兮”、“燕双飞”各自演习了一遍,他一气演出,那种样子几乎和云海老人所表演的一模一样,且从容如意之极。

  看他演完了这四种手法之后,云海老人发出了一声长叹,道:“你智力过人,果然不负我一番期望,孩子,对付这两个老怪,你必须要镇定,不可现出丝毫慌张,尤其注意,以上我所传你的四种手法,不可用老了,否则你是瞒不过他们两个人的!”

  郭飞鸿此刻已为云海老人的诸般异态引起了极大的兴趣,他确定老人是当今宇内一个少见的奇人,自己蒙他开启津,传授绝功,真是缘分不浅。

  这时,那云海老人一双眸子,已完全合了起来,恢复了先前状态。

  他像是干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一般,长长吁了一口气,徐徐地道:“待这件善功做成之后,我也该撒手西去了。”

  飞鸿心中一动道:“老佛祖此话何意?”

  云海老人鼻中哼了一声道:“自古没有不落发而成佛的和尚,孩子,我之所以如今仍然未曾剃发,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未能了结!”

  说着,冷森森地一笑又道:“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飞鸿心中怦然一跳,讷讷道:“佛祖的意思是…”

  云海冷冷地道:“不错,这件事完全交给你作了,孩子,你要硬下心来,当你想到,在这两个人手下惨死的人,已可堆积成山时,你就不会吝啬你手中的剑了!”

  飞鸿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万一要是不能成功,弟子也只有一死以谢佛祖知遇之恩了!”

  云海又道:“你要慎重你这条生命,果真如此,天道何在?阿弥陀佛!”

  说到此,山房内“当!当!”响起了两声钟声。

  云海老人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道:“我们谈话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山房冷寂,久疏贵客,今与你一会,我将不再见任何人了!”

  飞鸿见云海说时,身子又回复了来时枯坐的神情,黄蜡似的脸上,即使连皱纹也消失了,他知道老人已有了谢客的表示,自己不便再久留了。

  想到这里,郭飞鸿恭敬的跪地叩了个头道:“弟子告辞了!”

  云海老人双目未开,轻轻的叹了一声道:“铁娥任,招难必多,这是她咎由自取,你本多情,一涉其间,只怕不能自拔,慎之,慎之!”

  飞鸿打了一个冷战,正想多问几句,老人已又道:“你去吧,三年之后的今天,来此见我,必要时,我也许会设法找你,去吧!”

  郭飞鸿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而出。

  他推门来到院中,却见海禅大师同着灵哥儿正待立在院外,距离云海禅房甚远,那海禅远远见飞鸿过来,合十一揖道:“恭喜施主了!”

  飞鸿合十还礼,道:“多谢大师接引!”

  灵哥儿下上打量着飞鸿,奇怪的道:“咦!郭相公,你觉得与来时有什么不同么?”

  飞鸿一怔,摇头道:“没有呀!”

  灵哥儿哈哈一笑,弯下身子打了一躬道:“郭相公,我该恭喜你了!”

  飞鸿愈觉不解,不由望着灵哥儿发呆,那海禅也甚觉奇怪的看着灵哥儿道:“你又在说笑了!”

  灵哥几一双大眼睛一翻,晃着头道:“说笑?郭相公身浴佛光,你大和尚难道看不出来么?”

  海禅经灵哥儿如此一提,不由一惊,当时双手在眸子上了一下,细细向着飞鸿打量了一阵,他面色立时大变,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竟是没有注意到此点,施主可谓之福缘不浅了!”

  说罢,脸现出钦慕之,口中一连串地念着佛号,飞鸿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丝毫也不觉其异,当时奇道:“怎么我不觉得?”

  海禅大师微微一笑道:“佛光启人智慧,如鱼之得水,施主少年之身,首次参佛,竟蒙老宗师如此恩待,后福不可限量了。”

  飞鸿这才忽然觉得,自己此刻果然一颗心灵明活泼,和来时忧急烦恼大是不同,只此一点,可得知自己蒙赐非浅了。

  当时转过身子,心中默念,向着云海禅室深深一拜,再转回身来,向着海禅及灵哥儿合十道:“二位接渡大恩,请受我一拜!”

  说罢又向着二人深深一拜,海禅及灵哥忙自闪开一边,不敢实受。飞鸿拜别告辞之后,大步向山房外行去。

  郭飞鸿一路步下山,回想这一段奇异的遭遇,真正是不可思议。

  可是当他想到了云海老人所说诸言,心中却又不胜担忧,忽然忆起老人赠与自己的那一枚“如意金市令”就取出细看了看。

  那是一枚较常用的制钱大上两三倍的金钱,约有半分厚薄,正中凸出一个“令”字,在这个令字的四周,则有一圈小字为:“五湖四海通行”

  反过来正中还有一个“信”字,四周雕着一串念珠,也有几个字,写的是:“行脚迹遍天下。”

  飞鸿细看甚久,忖思道:“此令必是老人当年的一件信物,他珍视多年,刻不离身,如今竟慷慨地赠予了自己,也由此可见,他对自己是如何的恩重了。

  由这枚金市令,使他又想到了老人所付与自己的这一重大任务,他脑子里想着病书生花明与冻水石秀郎这两个人物,听老人口气,这两个怪人,如今都已是寿高过百的老人了。

  此二人当年既与云海老人平行同辈,其武功当可想而知,自己对于此二人,可真是要慎重处理了,而天下这么大,要去找这两个销声匿迹已久的人,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此,他呆了一呆,当时收起了金市令,不知何时,已来到山脚下,目睹着洪泽湖水,澄碧如同是一片碧绿的翡翠,湖上的渔船又在开始作业了,欸乃声中,渔歌互答,山脚下,正有几个舟子系舟小憩,其中之一,看见了飞鸿,立即含笑道:“相公要渡湖么?六个钱就够了,我们就便送你一程!”

  飞鸿忽然想到了来时是由楚青青摇舟送来的,此刻不知她上否仍在附近相候?

  当时忙走到湖边,四下望了望,却不见楚青青的踪影,心中不由得兴起了一阵怅然的感觉。

  他只得登上了一艘渔舟,向对岸驶去,在途中,他不又想到了冷剑铁娥…云海老人之言是不错的,此女当真是他命中的魔星。

  只一想到了铁娥,她那长身玉立的身材,明澈的一双大眼睛,那苍白的面颊,便浮现眼前,这姑娘是多么的扣人心弦,令人永远忘不了啊!

  郭飞鸿尚能依稀的记得在云海山房老人以“大轮回佛法”使得自己忽然忆起的几个前世故人,虽然他已不能记得前生之事,可是白衣女石绿珠以及粉衣女江竹君,却仍在自己念中。

  这时,沐浴在习习的湖风里,他想到了铁娥,也想到了唐霜青,不一时感慨万千。

  在他此刻意念之中,唐霜青虽和自己结识在先,可是自己与她不过是青楼两面之缘,而限于当时场所,情景,虽觉其风华绝代,谈吐不俗,终究是相识不深,后来发觉其即是苏州闹得城风雨的女贼之后,更打消了一些对她的好感,近年来,天涯海角,也就渐渐地把她给忘了,这种情形是绝对不能拿来与铁娥相提并论的!

  郭飞鸿这一霎时,想到了许多,内心真有无比的感触,对于铁蛾这个人,可真是一个谜,真正是摸不透,记得昔日病榻相守,那是何等一份真挚的感情,而今曾几何时,她竟会变得如此冷淡,简直视自己如同“陌路人”一般!

  飞鸿想到这里,不又忆及云海老人之言,铁娥原是为自己两世殉情,自己亏负她委实也太多了,可是她如此倔强难以捉摸,简直无法亲近她,再想到离师之时,师父铁云那些托嘱自己的话,要自己务必娶她为,想到此,他那一颗心,愈发的感到不安了!

  习习的江风,面吹过来,忽然使得他心中清醒了不少,再看所乘的渔舟,竟然是向着下疾驰,并非是向对岸拢去,不心中一惊,当时大声道:“喂!这是怎么回事?”

  舟的像是父子二人,一老一少,那个老的戴着一顶大斗笠,着一双干的手嘻嘻笑道:“大相公,前几天发了大水,水太急,船横不过去,所以只好向下游走一程,实在是没有办法!”

  飞鸿打量这父子二人,倒像是作活的水上人家,也就没有发作。

  说话之间,这条扁舟向下又行了里许,郭飞鸿扫目别的船只,见也有拢岸者,不由心中一动,他目光无意间扫向这艘船舟船尾,竟发现供着一个黄铜的小鼎,鼎内袅袅冒着黄烟。

  飞鸿忽然明白了,这艘渔船定是参加了什么帮会组织,也许他们对自己是心怀歹意,当时上前一步,冷冷一笑道:“我现在就要靠岸,快快靠过去!”

  那老船夫嘻嘻一笑道:“大相公,老实对你说吧,有几位朋友想要见一见大相公,所以…”

  飞鸿不由然大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老船夫衣上,老船夫吓得面上变道:

  “大相公饶命…这不是我的主意!”

  飞鸿见这船夫如此一把年岁,不由心中一软,松开了手,冷冷笑道:“什么人要见我?”

  船夫定了定神,用手向前一指道:“相公请看!”

  飞鸿顺其手指处一望,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只顾得与他说话,竟不知水面上结集了大片的渔船,这些渔船少说也有数百艘之多,远远作势,竟然把自己这艘船围在了正中。

  郭飞鸿朗笑了一声,再抬头前看,有一艘全黑的大船,停舶在湖心,大船上,立有两排赤着上身的汉子,雁翅似的排开,空出了正中的船舱,舱面上坐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

  这时他所乘的渔舟,已然靠向了大船,大船上立时放下软梯,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气势汹汹的道:“朋友,老太爷有请,快上来吧!”

  飞鸿方才一瞥之间,便觉得大船上几个人物甚是眼,此刻一听他如此一说,立即想起了大船上人,原来就是大湖帮的那几个主儿。

  如此看来,想必是大湖帮为报那毁坛之仇,才会如此阵势。

  这么想着,郭飞鸿倒也不慌,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倒要领教了!”

  说罢右手轻扯长衣,已然腾身上了大船。

  他身子方自落定,便有一个清瘦的短衣老者面走了过来,飞鸿细一打量,已认出了这人竟是大湖帮的向老太爷,此时看来,他那一张黄焦焦的老脸,正蕴含着无限的怒容!”

  这位向老太爷站定身子,嘿嘿一笑,双拳一抱,高举过顶的揖了一揖道:“郭大侠,大侠客,久仰了!”

  飞鸿一惊,倒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当时也回礼道:“向老太爷,久仰了!”

  向老太爷忽然转舒道:“二嫂子,献酒来!”

  遂闻一声娇应,就见一个身着红衣,头上了桃花的妇,手持着一个白铜的酒盘姗姗走来。

  这妇人郭飞鸿也是知道的,她就是那在擂台上所见,叫作马二嫂子,为铁娥所伤的那个女人。

  向老太爷接盘在手,道了声:“二嫂子,斟酒送上去,看他饮是不饮。”

  马二嫂子一双桃花眼,向着郭飞鸿瞟了一瞟,伸出一双雪藕似的玉腕,就铜盘内提起锡壶,斟上了一杯酒,移步走向飞鸿。

  只见她粉面泛,杏眼波,当真是“人面桃花”她来到了飞鸿身边,微微施礼,娇声道:“五湖四海酒一杯,万朵莲花遍地开!”

  说罢把酒杯送至飞鸿面前,笑道:“郭大侠饮了此酒,我们之间的梁子也就解了!”

  飞鸿退后了一步,冷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马二嫂子杏眼递波的道:“你还不明白么?老太爷是有意收你入门,你如果饮了这杯酒,也就算是我们大湖教下的弟子,以你的武功,还可派给你一个重要的位子!要是你不肯饮这杯酒…”

  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一只玉手向四下指了指道:“你可是看见了?你的本事虽然大,却难以逃开我们手去!”

  郭飞鸿冷笑了一声,环目四视,果见那无数舟船,已更形近,构成了一圈大大的屏障,围得四周水不通。

  可是这种阵仗,又如何会看在他的眼中?

  马二嫂子见他久久不接酒杯,不由呆了呆,后退了几步道:“姓郭的,你莫非还不识趣么?”

  方言到此,就听得一声叱道:“二嫂子且慢,我来问他!”

  飞鸿见说话音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早烟杆儿,身着湖绸长衫,迈着八字步儿,一直走了过来,他走到了飞鸿身前,冷冷笑道:“老夫姓向名湖,乃是敝帮的帮主,那一开坛我不在场,由家父主持,听说足下与一个姑娘,大显神威,把我们大湖帮打了个落花水,嘿嘿!”

  向湖笑了几声,眯着眼了一口烟,徐徐地道:“这几天,我们的人,一直就没有离开你们,那个姑娘虽是暂时溜开了,可是迟早逃不过我们手掌心去,往南往北都有我们的人!”

  郭飞鸿眼看对方一团傲气,不住心里生恼,当时冷笑道:“向帮主,请你长话短说,我还有事,不便久留,实在抱歉得很!”

  向湖那张瘦脸一沉道:“好,俗语说得好,光一点就透,家父因赏识你那两手功夫,破格开恩,非但不怪罪于你,还想收你入门,郭老弟,你如果入了我大湖帮…”

  话未完,郭飞鸿一声朗笑道:“向帮主高抬,在下一介俗夫,实不敢高攀!贵帮如果没有别事,我这就告辞了!”

  一旁的马二嫂子闻言,手中酒盘高高向上一举,四周如同闷雷也似地吼叫了起来,喊打之声,响彻云霄。

  向湖嘿嘿一笑道:“郭飞鸿,你可是听见了?如果你不答应,只怕是走不了!”

  郭飞鸿剑眉一挑:“几艘破船,就拦得住郭某的去路不成?”

  接着抱拳一声朗笑道:“告辞!”

  话声一落,倏地转身,他身子方一转过,就听见舱内似有摔杯之声,又听一人喝道:

  “拿!”

  那向湖身子向前一欺,一杆长烟袋,搂头盖顶,直向着郭飞鸿的头顶上猛打了下来。

  郭飞鸿身子一闪,又听得一个苍老声音道:“湖,你闪开看我来对付他!”

  飞鸿闻声,回头却见说话的正是那个向老太爷,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象牙筷,指向飞鸿,口中念念有词,忽地一跺脚道:“二嫂子,借一绺头发给我!”

  那马二嫂子依言竟然自头上割了一把黑发送过去,向老太爷嘿嘿一笑道:“郭飞鸿,老夫再给你最后机会,你如不答应,只怕刹那之间,要身首异处了!”

  郭飞鸿不由心中暗凛,他曾闻庭排教的一些近乎魔法的传说,倒没有想到这大湖教竟然也是如此,当时怔了一下,冷笑了一声道:“老头儿,你要如何?有什么法术尽管使出就是!”向老太爷叱了声“好!”说着,把那绺黑发,紧紧在了牙筷之上,向前跨出了一步,森森地笑道:“我先要你断左手一只!”

  话声一落,只见他两腕一曲“啪”一声,竟把手中牙筷一折为二,四下众渔夫一起惊叫了起来。

  郭飞鸿方自心惊,却见一边的马二嫂子一声惨叫,一只手,如用刀砍了似的断了下来!

  向老太爷见状一怔,面色如纸的“哦”了一声,他身子猛然扑过去,拾起了那只断手,接在马二嫂子断处,回身唤道:“马老二,抱走你的婆娘!”

  说着他又向前一上步,霍地自出一口短刀,忽然左手按桌,右手持刀,手起刀落,向着自己左手小指砍下去,血光一现,只听“咔嚓”一声大响,有人大叫道:“桅杆断了,不得了!”

  向老太爷霍地回身,果见那高有七八丈的大桅杆,竟由中折为两段“哗啦”一声倒下来,把湖上小舟砸翻了三四条,一时船翻人叫,成了一片。

  向老太爷两般施展法术,不想非但没有伤着了对方身上丝毫,相反他自己这边,却遭了大殃!

  这时他右手弃筷捏住了左手断指,向着郭飞鸿细看了看,忽地变道:“原来你身浴佛光,难怪我的血指断尸大法不灵了!”

  郭飞鸿目睹及此,皱了皱眉,他本想给对方几分颜色看看再行离去的,这时倒觉心中有些不忍,当时冷冷一笑,正要转身而去。

  就在此时,忽闻传来一声娇叱道:“不要脸的一群东西,你们不是要找我吗?姑娘现在送上门来,看你们能把我如何!”

  话声似乎传自远处,声音一落,一个白衣少女,已自舟船桅杆尖上,快似飘风,倏起倏落的扑纵了过来。

  舟船之间,发出了一阵动,郭飞鸿抬头一望,不由心中一惊,他已看出了来人竟是冷剑铁娥!

  铁娥身法奇快,转瞬之间,已扑到了大船之上,娇躯自空而降,活像一只白色的大海鸥。

  这姑娘身子一落下,蛾眉一挑,一声叱道:“哪里走!”猛地向前赶出了两步。

  只见她掌中剑由上而下,猛地劈了下来,使得正是铁氏门中不传的奇异剑术“百步空斩”剑身一落,只见前行的马氏夫妇一声惨叫,双双倒卧血泊之中。

  郭飞鸿见状大惊,他真没想到,这铁娥下手竟然如此之毒,当即抢上一步,大喝道:

  “姑娘剑下留情!”

  可是冷剑铁娥生就疾恶如仇的个性,愤怒中,哪里还听飞鸿劝解,只见她身子转侧之间,已横在了大湖帮主向湖身前,掌中剑第二次挥出,却是由下而上,有如一道戏空银蛇一般!

  向湖父子不过是地方帮会,略擅法术,武技平平的人物,如何能是武林中高绝身手如铁娥者的对手,只听得那向湖一声惨叫,竟为冷剑铁娥的剑,正面的给劈了个两半。

  可怜向湖这一帮之主,作威地方上多年,人们谈虎变的一个人物,竟然连一个全尸都保不住,整个身子被直直劈成两半,倒在船板之上,鲜血溅得船都是,真是惨不忍睹!

  郭飞鸿顿足道了声:“糟糕!”

  他再也顾不得开罪铁娥,身子向前一掠,已到了铁娥身边,怒声道:“姑娘,你快住手!”

  说着,右手施了一个“拿”字诀,向着铁娥手中剑上捏去,可是他却没有料到,那位向老太爷,目睹爱子惨死,状同疯狂一般,突然直向着铁娥扑至。

  这老头儿赤手空拳,活像一只疯虎,猛然扑到了铁娥背后,一双带血的手,直向着铁娥背后拍来。

  飞鸿见状,大吃了一惊,厉叱道:“快闪开,老头儿!”

  情急之下,他只有先救向老头,蓦地收回了手,可是这一发一收之间,无形中已失去了先机。

  愤怒中的铁娥,真不愧“冷剑”二字的外号,她身子霍地向下一躬,掌中剑向后一探,这一招“黄雀分翅”出剑如神,剑光一吐,那向老太爷一声哑嘶,身子遂慢慢地蹲了下来,接着倒地而亡,在他的前上,现出了一点血痕,鲜血却由背后直冒了出来!

  总共不过是弹指之间,四条人命,已丧在了铁娥手中,这四个人,也正是大湖教里的顶尖领头人物。

  在场的渔夫,见状俱都吓了个魂飞魄散,嚣声中作鸟兽散开,一时舟横人翻,成一团。

  郭飞鸿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这铁娥竟然又杀害了一条人命,转瞬之间,四条性命死在了她的手中,虽说是死者生前作恶多端,可是如此毒恶手段,终非正派侠士所应有。

  这一霎时,他内心真有说不出的难过,望着现场竟然呆住了。

  冷剑铁娥剑斩四人,余勇可嘉,一双杏眼,在大船上望了望,已无自己下手的对象,这时人舟争命,湖上糟糟吵成了一片,铁娥望着郭飞鸿冷冷一笑,陡地腾身而起,直纵上了一个船桅。

  郭飞鸿忽然惊觉道:“铁娥,你慢走一步!”

  忙将身子一拔,也腾上了一支桅杆,铁娥这时身子倏起倏落在众船桅杆上,一路飞纵而去,郭飞鸿自是不舍。

  二人这种身手,顿时使得众舟诸人俱都惊吓得怪叫了起来,尽管是巨起伏,舟身动不已,可是这两个人那种杰出的轻功奇技,飞纵在桅杆尖上,就像是踏行平地一般。

  一追一驰,霎时之间,已至湖岸,眼前是一片密集的松树林子。

  冷剑铁娥最后一次自舟桅上腾身而起,使了一招“海燕钻天”的轻功绝技,娇躯弹起来足足有七八丈高下,然后飘身上岸。

  可是郭飞鸿显然比她还快,他身子几乎和铁娥同时落地,铁娥足一沾地,转身就走,郭飞鸿急急唤道:“姑娘慢走一步!”

  铁娥忽然转过身来,只见她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清叱了一声道:“郭飞鸿,你这么苦苦地追着我,是干什么?莫非我铁娥真的就怕了你不成?”

  郭飞鸿由不住面色一红,他实在想不到铁娥居然如此声严厉的对待自己,一时也不觉有气,冷冷一笑道:“姑娘你方才下手太毒了,大湖帮那几个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也…”

  铁娥忽地跺了一下脚道:“你少管我的事,我爱杀谁就杀谁,你管不着!”

  飞鸿冷冷一笑道:“我是可惜姑娘你的名誉!”

  铁娥鼻中哼了一声道:“我不稀罕!”

  飞鸿叹了一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个人,我…”

  铁娥眨了一下眸子,道:“我们就此分手,以前的事谁也别提了,你要是再跟着我,可别怪我剑下无情。”说罢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郭飞鸿此刻心如刀绞,尽管铁娥如此,他仍是放她不下,他不能忘记过去的一段情,以及在她父亲面前许下的诺言,当时疾行了几步,又追了上去!

  铁娥倏地转身,掌中剑猛挥而出,可是郭飞鸿身子只微微一闪,便躲了开去,铁娥第二次出剑,剑尖由下而上翻出来,招式名为“一天残虹”

  可是郭飞鸿身子微起,不费吹灰之力的又闪在了一边,铁娥第三次扑上来,口中娇叱了一声,长剑又一次翻出来!

  目睹着铁娥如此绝情的样子,郭飞鸿一颗心是冷到了底,他忽然叹息了一声,站立不动,他要看看这个狠辣的姑娘,到底要对自己怎么下手!

  铁娥哪里体会得出飞鸿此刻的心情,待得剑身递出,忽然发觉出情形不对,可是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只见剑光过处,郭飞鸿一个踉跄,左脯上血光迸现,他身子倒倚在一棵树上,只痛得“啊”了一声。

  铁娥猛然收剑,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阵惊慌之,她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只是呆了一呆,倏地转身如飞而去。

  松林子里,摇晃着阳光的影子,时有微啸。

  郭飞鸿紧咬着牙齿,只觉得左上的剑伤痛彻心肺,他不免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只见鲜血染了全身。这位少年奇侠,一时不住悲从中来,落下泪来。

  他伤心并非是为了身上的伤,而是铁娥的无情,这一剑似乎说明了她对自己痛恶的程度,所谓“落花有意,水无情”自己确实该死了这条心了。

  想到此,他匆匆在伤处附近先闭住了血脉,胡乱的上了点药,这一剑还真不轻,左上竟被割开了半尺长的一道口子,足足有半寸多深。

  飞鸿把上衣撕破了一件,在伤处包扎了一下,愈想愈不是味儿,千里迢迢寻来,一腔热望找到了她,想不到,她竟然变得如此。

  “她果真是没有一点感情么?”

  郭飞鸿想来想去,一颗滚热的心,渐渐的凉下去了,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痴情是多么的无聊、幼稚,一个人妄图去获得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该有多傻!

  午夜。

  徐徐的风,吹在窗纸之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茅屋外有几声狗叫,当空有几颗小星星。

  郭飞鸿辗转在长榻上,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呻,他前那一盏昏暗的孤灯,时明时灭摇曳的光影,照映着他那张苍白的脸。

  他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伤处益发的疼痛,同时口渴得厉害,摸起了茶杯,喝了几口冷茶,睁开双目望了望窗户,天还没有亮,他又倒下来,就口把灯吹灭。

  方才他做了个梦,梦见了铁娥,铁娥在对自己笑…很少见的笑靥,他闭上了眸子,想继续去追寻这个梦,难得的美梦!

  人如果能永远生活在梦境之中该有多好!只是“由来美梦最易醒”如果你本身不是一个快乐的人,即使在梦中,也很难不错,她就是铁娥!

  郭飞鸿蓦然间呆住了!

  铁娥缓缓倒下身子来,她的嘴几乎已挨在了飞鸿的脸上,那沾着泪的一双眸子,似乎显得格外妩媚,她吹气如兰地道:“你听着,只许听不许说话,你要是胡乱说,我可要走啦!”

  飞鸿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已为这意外的变化,得呆住了!

  铁娥嘟了一下小嘴,道:“这些年,我可没有理过一个人,要是有,你算是第一个!”

  飞鸿方要答话,却为她伸出玉指按在了上,她就像是一个大姐姐管小弟弟一样的白着眼,又笑又嗔地说道:“不是叫你别说话吗!”

  郭飞鸿这一霎时,只觉得伤也不痛了,他真有点受宠若惊,眼看着铁娥挨着自己,她那冰冷的脸挨在自己火热的肌肤上,尤其感到无限受用。

  铁娥用她的脸在飞鸿脸上挨着,缓缓地道:“你的伤可是不轻,我已经看过了,这都怪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不躲呢!你是木头人么?”

  飞鸿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张开了右臂,紧紧的把她搂住,他口道:“姑娘!”

  铁娥用玉指点了他一下道:“叫我小娥就行了!”

  飞鸿讷讷地道:“小娥!”

  铁娥娇应了一声,她把脸枕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脯上,翻着一双大眼睛道:“你恨不恨我?”

  郭飞鸿想转过身子去把灯亮,却为铁娥伸手给拉住了,她哼了一声道:“我讨厌灯,这样不是很好吗?”

  飞鸿此刻虽是热情澎湃,可是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尤其是对自己最亲爱的人,似乎不能这样!捕捉一些乐趣。

  郭飞鸿转侧了一下身子,含糊的道:“铁娥!”

  朦胧中,他觉得身上奇热,热得难受,他想踢开被子,可是这只是他昏中的一个想法,却难以付之行动。

  忽然,一只冰凉的玉手,摸在了他的脸上。

  郭飞鸿迷糊的摇了摇头,把那只手挣开,他紧紧闭着眸子,发出了几声呓语!

  前俏立着一个美人儿,她一身洁白的长衣,秀发披肩,眉目疏朗,映着窗外的淡淡月光,这少女就像是月里嫦娥那么的清绝尘!

  她轻轻抹了一下眼睛,好似哭过了,只管默默的看着上的郭飞鸿不发一语。

  前俏立了一会儿,她才由身上取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儿,自内中倒出了几粒药丸,小心的放入了飞鸿的口中,又扶起他喝了几口水。

  朦胧之中的郭飞鸿,并没有为此而惊醒,他转了个身子,含糊的道:“你…好狠的心…”

  白衣姑娘闻及此言,由不住身子一颤,伏在上哭了,她轻轻伏在飞鸿双腿上,泣道:“飞鸿…你,这个傻子,你可知我爱的是你!”

  她说的声音很低,显得那么地悲伤。

  郭飞鸿忽然惊醒了,猛地会起来道:“谁?哦!你是谁?”

  白衣女仍然伏在他双膝上泣不已,她的眼泪,透了飞鸿的衣裳!

  郭飞鸿大吃了一惊,正要再次喝问,那姑娘已猛然抬起了头,伸出双手,把飞鸿的身子硬推得倒睡下去。

  在这些动作之中,郭飞鸿才发现这姑娘竟是铁娥,一点也可是,他却实在没有勇气去拒绝对方,再者,他还有很多的话要对她说,他讷讷道:

  “小娥,你听我说,这些日子我找得你好苦!”

  铁娥一笑道:“现在你找到了!”

  飞鸿点头道:“是的,你…你父亲他…他…”

  才说到此,铁娥忽然坐了起来,冷冷地道:“你不要再提他!”

  飞鸿呆了一呆,道:“他…他老人家是我恩师,这些年,他把一身武功全都传授给我了,而且…”

  铁娥霍地面色一变,站了起来,她把身子转向了一边,冷冷的道:“原来这样,怪不得你的本事这么大呢!”

  说到此,她忽然垂下了头,飞鸿似乎看见自她眸子里下了几滴眼泪,不由心中一惊,讷讷道:“你…怎么了?”

  铁娥猛然转过身来,不过是瞬息之间,她似乎又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平常那种冰寒的态度,她冷笑了一声道:“你永远不知道我恨他有多深,任何接近他的人我都恨,你…竟然是他的徒弟!”

  飞鸿呆了一呆,道:“小娥,你错了,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这样对养育你的父亲是不对的!”

  铁娥一双眸子,睁得极大,以比冰还冷地声音道:“他没有养育我,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没见过他,他不是我父亲!”

  飞鸿一惊道:“可是他到底是你父亲!”

  铁娥又慢慢垂下了头,冷森森的一笑道:“他不是,这件事你不必再提了!”

  说到此,她伸出一只玉手,掠了一下长发,慢慢转过了身子,苦笑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我差一点作出了傻事!”

  她那双明媚的眸子,微微闭了闭,两粒晶莹的泪水滚了下来,张开眼睛,她惨兮兮地笑了笑道:“唐霜青、楚青青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你可以随便挑,她们比我强多了!”

  飞鸿猛然一呆,他真想不到铁娥会这么说,一时真不知说什么才好,铁娥说完了这几句话,一双剪水瞳子,似怨又爱的向着他望了望,叹了声道:“好好的养伤吧,我走了!”

  郭飞鸿霍地翻身下,可是铁娥却如同一阵风似的飘出了窗外,飞鸿大声道:“小娥,我还有话要说!”

  他猛然扑到了窗前,由于剧烈的行动,左伤处疼痛加剧,可是他哪里还顾得这许多!

  当时腾空身出,等到落地之后。才发觉出自己竟是赤着双足,而且身上仅穿一袭宽松的中衣,那样子实在是不能见人。

  他四下张望着,冷月稀星下,早已失去了铁娥的影子。

  阵阵的夜风,就像一把把的利刃,刺痛着他左上的伤处,他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倚身地一颗树身上,他知道自己这时是追不上铁娥了,她真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郭飞鸿低头叹息了一声,只好重新转回房内。

  这时东方已微微现出了一点点鱼肚白色,隔墙的老公正在啪啪地扇着翅膀,正是“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时候。

  在这黎明前夕,郭飞鸿回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此,真好像作了一个梦,而事实上这并不是梦,是真实的,以往他曾认为铁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这观念是不正确的,今天他才看见了铁娥的另一面,她是“若桃李,冷似冰霜”!

  虽只是那么短暂的一霎那,却足够他消受一生而有余了!

  在灯下,飞鸿遐思了一阵子,他似乎还能体会到铁娥留在自己身上的余温,她那冰寒的小脸,贴在自己热烫的面颊上,那是一种何等的感受!

  郭飞鸿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甚至还能寻觅到铁娥留在上面的眼泪!

  他记起来了,铁娥不是伏在自己膝上哭过半天吗?她为什么哭?一个哭泣的女人,你能说她是绝情的人吗?不!那是不对的!

  只是她是如此的善变,当你才发觉出她的可人之处时,她却立刻又变得冷酷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令你永远也捉摸不透的人!

  自服过铁娥的药后,他似乎觉得热退了不少,人也清了些,可是这种内心的感伤,却使得他心情益发得沉痛,病势反倒像是加重了!

  铁娥当真是他命中的魔星,对于她,他是丢不下放不开,当然这其中除了感情以外,另外还有恩义与责任,如此,这位不可一世的奇侠,就更感到难以处理,心情也就愈发的不得开朗。

  转回到大湖客栈之后,冷剑铁娥整个的心都碎了。

  往昔,她是如何坚强的一个人,可是今天,对于郭飞鸿,她整个地变了,她居然为他下了眼泪,伤心地哭了。

  这真是使她想不透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倔强的女人,可是事到临头之后她才发觉到自己和别人,并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

  剪下了这朵灯花之后,天也几乎亮了!

  铁娥推开了窗子,让室外清冽的空气吹进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心情上感到困扰,她觉得一种不说出的烦闷,似乎都要为之窒息了。

  望着波纹时兴的洪泽湖水,铁娥呆了良久,她忽然跺了一下脚道:“不!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想着,她默默地垂下了头,她忆起了昔日的一段往事,在长沙石云梯东柿口的小屋之中,自己病倒了,他是如何地衣不解带,在前服侍着自己,如今他病倒了,更何况是自己伤了他,可是自己却狠心地丢开他走了。

  想到此,铁娥一双眸子,由不住微微红了。

  她来回地在房子里走了几转,忽然站定了身子,却又冷冷地自语道:“不!我不能再见他了,我不能轻改初衷,那唐霜青不是正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吗?我应该找着她,成全了他们才对!”

  这么想着她确实内心一松,可是却又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突然,她出了剑,腾身院内,剑光绕处,竹叶纷飞,在闪烁的剑光影里,她似乎发了不少心中的烦躁和不安。

  忽然,她耳边传来了一声笑声,一人以玩笑的口吻道:“好剑法!”

  铁娥不由暗暗一惊,她本是为了发心中的愁绪,才会如此反常的在院中舞剑,却想不到,附近竟然会有外人在看她,蓦地定住了身子,杏目放威地冷笑道:“什么人?”

  她这句话说后甚久,才听得那片小竹林里有一人冷冷笑道:“姑娘,你的身手不凡,想不到这地方,居然还藏有如此身手之人,真正是人间到处有能人了!”  wWw.BAqI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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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萧饮马流花河风雨燕归来翠袖玉环地狱门舂秋笔黑白双娇火孩儿剑气洞彻九重剑仙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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